听村里人讲。小传子爹，李大嘴。喝醉了，进了坟场，在里面转了三天三夜。没出来。送葬的人发现了，他才活了命。没要李大嘴的命，倒成全他一个传奇。在家足足睡了五天五夜。每天天黑前，小传子娘就开始喊魂。听老人说，魂没了，要天天喊，喊三遍。连续喊五天五夜。魂就回到自己肉体里。
“李老头子啊，回来啊！家里有酒，有肉，都在等你咯！”
“老不死的，外面冷啊，家里有热被窝，都在等你咯！”
“小传子他爹，快回来啊！”
小传子吃了一大块玉米饼。天没黑就钻到被窝里了。小传子一听他娘叫着。他就害怕。怕把牛鬼蛇神、妖魔鬼怪招回家。二姐很听话。早早就在被窝。捂得热热的。小传子瘦瘦的，跟小老鼠一样贴着被子。二姐有点傻。小传子从不欺负她。最疼小传子。
主动找大本成的李三白就是小传子他姐。比小传子大十多岁。对小传子一点也不亲。说的也是。小传子也看不起李三白。他也说不清。见到她，就像沙子进了眼里。要是谁提到她，肯定翻脸不认人。李家六口人，小传子最小，是家里的独苗。谁都护着他。李三白是老大，老二头脑不太好，最疼小传子。老三一天到晚的粘着她娘。李三白倒是例外，一有闲空就见不着人。要是听到西北角有人叫唤。肯定又是小传子娘在吆喝李三白回家。
李家很穷，两家小草房。周围都用枯树支着，下面堆着打捆的杂草。冬天挡着风。烧饭的地方用几根枯竹竿顶在草房上。砖头和石块垒成小灶台。揭不开锅是常事。小灶台就是个摆设。很少听到有什么声响。家里都是饿狼。只要能吃的东西，没碰见灶台，早就下肚了。倒是小传子和二姐常在这里闹着玩。天冷，哪里也不能去。躲在灶台后面的草里取暖。是小传子最开心最美妙的享受。
外面的天冷的发狂。
鬼影都没有。
谁家的猫或狗像箭一样。从路这边射到路那边草堆里。拔也拔不出来。
这时候的人与动物一样，难分彼此。
李三白裹着她娘的老棉袄。缩着头从门缝里挤到屋里。头发乱蓬着。刚睡过觉的样子。小传子娘瞄了一眼，什么也没吱声。
呼的一声，一个扫帚扔了过去。
“哎呀！”
李三白叫了一声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。顺势斜趴到小传子盖着的被子上。说是被子，就是用破衣服里面塞上碎步、棉花缝上的。
“眼瞎了啊！天黑了，去哪野了啊！”
小传子娘狠狠地看着李三白。
“去哪，去哪啊！天天问，有啥好问的。”
“不问你，就疯了。”
“问，问，问。这屁大地方，能去哪里啊？”
“在席大姨家暖和着的。咋了？”
李三白发飙了。
“你脑子里浆糊啊，叫你不要去她家。你还去啊。那是什么好地方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