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夜狐疑地接过辛戊递过来的黑色丹药，不可置信地问道，“钟尹竟有如此好心？”
辛戊微微勾起嘴角，但转瞬间又变得落寞，喃喃道：“钟尹那样的人，哪里有什么真的坏心思，不过是看你不顺眼又拿你没办法，所以故意叫你生气罢了，若不是如此，钟尹心中才真的不是滋味。”
九夜拿着丹药的手也微微一沉，缓缓放了下来，略显苦涩地笑了一笑，再抬眸时，眉宇间又变成了惯有的风轻云淡，他淡淡地望着辛戊，轻声道：“就是说啊，明明恨不得亲手杀了我为和羽上神偿命，却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违心救下我。我若是钟尹，此时必定纠结死了。”
九夜话落，两人相视一笑，只不过那笑中满满的全是疲惫与伤悲。
两人一时相顾无言，只见九夜举起酒杯遥遥地朝着妖界的方向举了一举，继而一饮而尽。九夜静静地望着妖界的方向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良久，辛戊听见九夜的声音在逐渐势大的风声中响起，“天界与西天那些人，因为我是帝神之子而眷顾我，纵容我。魔界，魔界的人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圣女之子而将我拥护到这魔君之位上，从未问过我想不想要。钟尹么，他太爱和羽上神了，以至于被和羽上神舍命救下的我都不愿意伤害。辛戊你看，这天地间的人看到我的时候，从来不因为我是我而如何。”
辛戊静静地听完九夜突然其来的一番剖白，心中蓦然变得沉重。眼前的九夜似乎与他熟知的九夜相差甚远。
他心中的九夜，是淡漠的，是疏离的，甚至是冷漠的。可是眼前这个脆弱又孤寂的人，明明是九夜没错。辛戊从没想过，有一天他会见到如此真实而易碎的九夜，他是帝神之子，是魔界主君，是远远高高坐在神座之上的正神，是真实而又虚幻的存在，他是抽象而飘渺的，所以从没有人关心过他心中所思所想。
可正因为是九夜，是堂堂帝神之子，魔界主君，在这样一个萧瑟又带着寒意的傍晚，突如其来的脆弱和敏感，才显得更加悲凉。
“可是辛戊，你知道吗，我从前觉得，这九天十地似乎都没有什么能引起我的兴趣了，直到这小妖横冲直撞冲进魔宫，我才发现，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些值得可看的。”
辛戊朝着龙十七昏迷的房间轻轻望了一眼，转头笑着对九夜道：“这是好事。”
九夜对辛戊回以无力的一笑，偏又逞强故作轻松地道：“不过你知道，我向来不是很在意这些。”
辛戊眼中含着笑意，随口附和道：“是啊，魔君你不在意这些儿女情长。”
辛戊话落，两人相视一笑，同时举起酒杯，利落又洒脱地一饮而尽。
九天十地当中，若是想找一个能与九夜聊得来的，大概非辛戊莫属。
九夜早些年还在九重天上的时候，最喜欢的就是辛戊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。只不过是，辛戊在更早些的时候，曾经悄悄入血海祭拜过九夜的母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