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渐变暗。
江眠提着药箱,脚步不疾不徐。
暗房通道两侧的火光影影曳曳,一股潮湿的味道徘徊在鼻尖久久不散。
前几日刚下过雨,在加上接连几日的阴沉天气,暗房的积水未能及时蒸发,便有了些许潮味。
这是他最后一次来为那个神秘少年换伤药。
少年身上的伤大部分都痊愈的差不多了,只是手臂上的疤痕很难消去,最关键的是,他手臂上的伤似乎是很多年以前就留下来的。
江眠试过了很多方法,充其量只能做到掩饰,却无法完全抹除,他每隔三四天,就来观察,换药。
那个少年依旧不肯透露出有关自己的一切信息,但似乎也并没有要寻死的想法,每日按时进食,不语不闹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就像是一块木头一般。初换药的时候,即使再疼,始终没有哼出一声。
魏弄月曾经想用逼供的手段来让少年说出自己的身份,但都被江眠制止了,他觉得事关武容掬的性命安全,更关乎武家与各参政者的权力争夺,所以必不能草率行事,兔子急了都会咬人,更何况是人呢。
这个少年,并不是汉人,样貌与鲜卑,吐蕃,六诏等民族的特征也不大相似。
究竟会是哪个部落的?
上次听容容说此人会与鸟类对话,可是擅长于禽类兽类交流的人,别说是少数民族了,汉人堆里一抓也一大把,这个委实当不了一个好的突破点。
他其实还是想看温沅的想法,可是这都过了半个多月了,那厮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,一点消息也没有。
他江眠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,实在不行,要么直接给官府,要么便交于聚仙楼金主,让他们看着办算了。
“真让人头大。”他叹了口气,望着空荡荡的回廊,加快了脚步。
走了有一会,江眠突然感觉有些奇怪,按理说,这长廊每隔一门,都会有两三个守卫,可是走了这么久,路过了好几间房,却一个人影也不见。
非但人影没有,甚至连聊天说话的声音都没有,这真是奇了怪了。
他提高了警惕,又试探性的向前走了走,再过几个房门,就要到目的地了。
这时,前面忽然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,就好似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一样。
可这里是地下室,怎么可能会有树?
声音只过了片刻便没有了动静,江眠停下脚步,借着明亮的焰火,他看清了那发出声响的东西。
不,不是东西。那是一个人,身材魁梧,块头很大,眼窝深陷,脸色灰白,嘴唇发紫,嘴角还不时泛出暗黄色的泡沫,只见他挺立在长廊中间,居高临下的瞪着江眠。